我狂怒,这个男人怎么能自私到这种地步?这一年,我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压碎了,为了这个家,为了支持他,他居然还在给我讨论他的牺牲?我呢?我的牺牲在哪里?
那是我们第一次冷静的讨论分开。因为我们突然发现,对方都已经完全变成一种完全陌生的样子,无法妥协,更无法接受。
我的心软得犹如一团败肉,看睁睁得看着刀子在来回切割,流出黑红色的陈血。
他气呼呼的离开餐厅,不知去向。我抹着眼泪签单,抱着已经睡着了思迪回到房间。赫尔辛基的夏天几乎没有黑夜,我一直坐在浴室里,看着外面似黑似蓝的天际线。
卢中瀚到了快天亮才回来,我们不言不语的收拾东西。上了飞机才想起来,思迪喜欢的一只茸茸兔子丢在酒店的婴儿床里了,这是卢中瀚收行李的极为罕见的败笔。
假期结束,回到国内,通过朋友推荐,我得到在法国学校教中文的位置,兼职。
我遇到了一个让我非常敬重的校长,开课之前,他说:“我知道你不是专业老师,但我是。既然我决定聘用你,我相信你。”
我翻出当年上班时的衣服,剪了头发,带珍珠耳环,化着淡妆,“脱胎换骨”地去上课。孩子都还是院子里的孩子,但是再见到我已经不同,会搜肠刮肚的给我说句中文,或者老远跑过来,就是为了打个招呼。
虽然我教中文的收入连我家阿姨的工资都付不出,但这是个救命的稻草,把我从没有价值感的漩涡里面拯救出来。
因为要教课,要备课,我需要开始组织和安排自己的时间,而不是随心而欲。当我开始以效率作为标准而安排时间之后,我发现,原来我完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。
在学校教中文之余,我开始教其他几个太太中文,开始画油画,还去青岛拿回了十几年都没有碰过的电动缝纫机,给思迪做衣服。